草上的荳子

第一章

「冥……御冥！」聽到這聲暴吼，我驚得馬上從位子上跳起來，卻知道已經來不及了。

  「御冥，你好大的膽子，敢在我的課堂上睡覺是吧，你想被當掉嗎？」前方化學課的老師惡狠狠的瞪著我。

  「欸，我最近精神不是很好，下次會注意的，非常對不起。」非常怕老師說要把我當掉，先道歉再說，希望老師能網開一面。

  「記住就好，下次不要再犯了。」意外的，老師竟然放過我讓我坐下。

  「或是你需要介紹道士幫你驅鬼。」

  你才被鬼勾走需要驅鬼！

  下課後，等到老師離開，我無力的趴在桌上完全不想動，說不定我今天的所有精力已經全部用完了。

  「冥，你怎麼了，我剛剛搖你好久你都沒有醒來，你也睡太熟。」後面睡到掉地板的同學走到我位子旁，敲了敲我的桌子。

  我看他一眼，猛然抓住他的肩膀「就是你叫我叫得太明顯才會被老師發現，不然之前我睡覺怎麼都沒事。」他是不會動作小一點嗎？

  「什麼咧，老師都看你好久我才不忍心叫你的，不過叫了好幾次你都沒反應，老師就說要把你當掉。」拍開我的手，對方有點幸災樂禍。

  「歐陽祈！」

  「哈哈，你如果因為睡覺被當掉的話會成為史上第一個欸，這樣就瞬間出名了，我先去教室囉，明年的學弟。」歐陽祈抓起桌上的書，給我一個讚的手勢後先一步跑去下一節課的上課教室，確實也聽到上課的鐘聲，我認命的拿出課本，慢慢踱步出去。

  算了，不管了，累死了。

  一整天課下來，我終於熬到放學的時候了，可以背起書包直奔我那可愛溫暖的家，速度飛快的收拾好準備回家之際，不巧在走廊上遇到班導，然後被叫住。

  「御冥，你的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，很多老師都很擔心你的狀況，你如果有什麼困難要跟老師說。」導師一臉憂心忡忡的看著我。

  「可能是還沒習慣高中的生活吧！畢竟國中畢業剛升上高中嘛，過一陣子就適應了。」我的狀況真的這麼糟糕嗎？連老師都這麼擔心我只好打哈哈。

  「如果是這樣就好，但身體狀況還是要顧好，有空的話去看一下醫生檢查一下比較好。」導師語重心長的拍拍我的肩膀。

  「我會的。」和導師道別後，我踏出校門，終於有放鬆的感覺，至於老師叫我去看醫生的事，我一開始就沒打算做，該怎麼說呢，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，去醫院太麻煩了，以後早點睡就是了。

  看著天邊金黃的雲朵和太陽，葡萄柚般的柔和光線充斥整個空間，讓我覺得──非常想睡覺。

  這樣下去不行，我用力扯住臉頰往旁拉，直到有些腫痛才放開，強打起精神，要睡至少要等回家再說吧。


  鈴鐺的聲音。

  黑暗之中傳來鈴鐺晃動的聲音，還有書本翻頁聲，有一下沒一下的，非常的緩慢，感覺看書的人似乎讀的非常仔細，鈴聲則是隨著翻書的頻率響動，或許是那人身上的飾品，因翻書的動作而產生晃動。

  沒多久傳來低低的吟曲聲，輕輕柔柔的，沒有歌詞，緩慢的只有幾個簡單的音調組合，卻讓人有寧靜的感覺，短短的曲子不斷的重複，我著迷的跟著曲子的起伏，聽過了一遍又一遍。

  突然，所有聲音像是被人用遙控器按下靜音鍵一樣全部消失，結束的令人錯愕，也留下許多失落。

  「那邊世界的你，看得見我嗎？」

  一片寂靜之中，一句低沉的話傳來，熟悉的嗓音讓我想睜開眼──

  「碰！」身上傳來劇烈的疼痛，我扶著暈眩的腦袋慢慢爬起身，才發現原來我從床上掉下來了，整個房間都是暗的，窗外灑進些許的月光，窗簾被夜晚涼風捲出一波一波完美的圓弧，奇怪，我什麼時候睡著的怎麼沒印象。

  看一眼時鐘，清晨四點半，完全摸不著頭緒，我在黑暗中找到燈的開關打開，走到書桌前面，鉛筆盒作業簿散落在雜亂的桌上，旁邊疊了很多本書，尤其是課本，被清空的書包被丟在桌腳旁，隨手拿起作業本翻開一看，整個都是空白的。

  對了，明天開始好像是難得的連假，因為回來之後實在太累了，洗完澡後把需要完成的作業從書包拿出來一股腦丟到桌上後，連晚飯也沒吃就直接上床睡覺了。

  感覺現在精神難得還不錯，趁現在不是很想睡覺，我乾脆坐下來寫作業，這樣後面就有很多時間可以讓我慢慢睡。

  現在腦袋還滿清晰的，讓我順利解出很多題數學，或許也是因為才剛開學沒多久，老師還沒教多少新的內容，所以很多題目都是已經學會的，讓我的效率非常快。

  在六點多的時候，當我剛好放下筆時，手機傳來簡訊的通知，打開一看是歐陽祈發來的，短短一句「看到訊息回我，有妹子。」先鄙視最後那句話，搞不懂他在搞什麼，我直接回他一句「幹嘛？」後，他就直接通訊給我了。

  「喔喔，你真不愧是我兄弟，所有人之中就你最快回我。」對面傳來感動的聲音，還疑似有抹眼淚的抽鼻子聲。

  有點想白眼很愛演的友人，不過對方看不到「去學校要幹嘛？」

  「你來了就知道。」歐陽祈笑得很賤。

  還要賣關子就對了，我站起身伸個懶腰「什麼時候？」

  「你現在就可以過來了，我已經在學校，我等你到天荒地老。」對方給我噁心八爛的回覆。

  馬上掛掉電話，不讓對方有繼續廢話的機會，從認識歐陽祈開始這傢伙就是這副德行，真不知道他腦袋都裝了什麼東西。

  雖然很少這麼早出門，不過還是去看一下那個笨蛋在搞什麼吧，抓起背包，我走出房間，發現樓下傳來電視播放的聲音，不禁好奇這假日誰這麼早起來。

  走到客廳，一眼就看到我家老姐──御凌，平常總是睡得最晚的人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，似乎沒有節目是她滿意的，拿著遙控器的手不停的轉台，看到我下來一臉驚訝「這麼早起來幹嘛，先告訴你媽還沒起床，所以沒有早餐吃喔。」

  「我要出去啦，早餐我自己出去買，你才是沒事這麼早下來幹嘛？」把同樣的問句丟回去，看她還穿著平常很珍藏的洋裝，臉上也有些妝點，連頭髮都是重新整理過變一個的新髮型，整個人完全不一樣「去約會？」

  「要你管，還有如果是約會你現在就不會看到我。」瞪我一眼，御凌明明打扮得很漂亮心情卻差到不行，到底是什麼事情會出現這種反差？不過御凌一臉「你敢問就試試看」的樣子，我只好摸摸鼻子老實的去穿鞋子。

  後面御凌跟著過來靠在牆邊看我動作「你買早餐順便我的那一份喔，我沒那麼早出門。」

  「我今天是要去學校，不會回來啦。」我穿好鞋子站起身，回頭看到御凌很認真的盯著我，臉色很奇怪，我身上有什麼不對的嗎？

  過了半晌，御凌伸出手拍拍我的頭，我瞬間炸毛。

  「哈哈，御冥，你怎麼還是長不大一臉萌樣，你連身高都沒超過我，有時候我都懷疑我家老弟是不是還在讀國小。」御凌笑的都站不直了，我一臉大便的看著她，御凌是身形修長高挑沒錯，可長不大是我的錯嗎？在老早以前我的營養全給黑洞吃了去。

  「要你管。」我生氣的吼完後摔上大門，竟然還聽的到御凌的笑聲，真是氣死我了。

  怒氣沖沖的一路衝到學校直到看到歐陽祈，我才發現我忘記買早餐了，而對方竟然還拿著麵包吃，整個人更不爽了。

  「冥，你怎麼這麼生氣，兄弟義氣相挺不是應該充滿熱血之心嗎？我還等你到天荒。」走過來搭著我的肩膀，不過我覺得他更像是用手撐著我的肩膀，說不定頭的高度還比較剛好，我火大的一把搶走對方手上的麵包，洩忿似的吃光光。

  「啊啊啊我的麵包。」旁邊傳來歐陽祈的哀號，讓我滿意的舔乾淨手指，喝了一口水後問「現在我來了，到底要幹嘛？」

  「欸……就……阿，他們剛好來了。」

  走廊另一邊走來四、五個女學生，有幾個還是學姐，其中領首的人綁著一頭馬尾，帶著眼鏡，不好意思對我們笑笑「這麼一大早時間麻煩你們過來，我是美術社的社長，高二二班的夏安里。」

  「沒事沒事，反正我還御冥都很閒，來幫忙剛好。」歐陽祈很歡樂的回應，讓我有點想打他，閒閒沒事的只有你吧。

  「那就先謝謝了，你們可以幫我們搬一些東西嗎？畢竟只有我們幾個有點吃力……」

  「欸，只有你們幾個？」我驚訝，當初我聽說美術社是一個滿熱門的社團，人怎麼這麼少？

  「是的，說來慚愧，因為當初上一屆的學姐們發生了一些無法處理的問題，導致社團停擺了很久，直到我接任社長之後已經來不及準備招生的事宜了，再加上這次又新成立一個性質與我們相近的社團，所以……」學姐愈說頭愈低，感覺就快哭出來，旁邊歐陽祈一臉「你竟然敢弄哭學姐」的責備眼神，我也有些抱歉，趕快轉移話題「那個，我們需要去哪裡搬東西？」

  抹抹眼角，學姐平復了一下心情後說「主要是校門口有些器具還有地下室的教室裡有許多畫架，希望可以在中午前搬完，地下室十二點就會上鎖。」

  「那沒問題。」一番商量後，決定我和歐陽祈先去地下室的教室，而其他人則先把校門口的東西搬上去。

  走下樓梯途中，歐陽祈掛在我身上「你剛剛有沒有看到社長後面那個女生？」

  回想一下，似乎有一個很害羞的女同學躲在安里學姐身後，沒什麼印象「好像有。」

  「她是夏小里，是社長的妹妹，我這次就是被她拜託來的，她長的超可愛。」歐陽祈給我一個讚「兄弟，你懂的。」

  「喔，你加油。」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重量，我語氣平板的回他。

  被我推開後，後面人竟然還不死心，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差點掐死我「不是啊，好兄弟不是要幫忙的嗎？等我成功後我找個大姐姐給你認識阿。」

  「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嗎，要追自己折騰去。」朝他的頭一拳打下去，我搶回我的衣領。

  「不要就不要，幹嘛這麼生氣……」後面傳來對方的咕噥。

  走到地下室的另外一邊後，我拿出安里學姐給我的鑰匙轉開鎖，推了一下門沒打開，又施非常大的力氣才把門推開，打開的那一瞬間，我好像看到一個昏暗的空間，兩排書櫃中站著一個人……

  燈光亮起，我眨眨眼，眼前除了堆滿的畫架之外只有歐陽祈疑惑的臉，完全沒有剛剛看到的畫面，看來應該是眼花了一下，再轉回頭看著教室，整個地上凌亂堆滿了許多的畫架，還有些畫作放在畫架上，有些畫作則是掉到地板上被凹摺扭曲，還有受潮泛黃的，美術社的人到底在搞什麼？

  把散落的所有畫作收集起來，整疊交給歐陽祈「你先把這些拿上去給美術社的人，我先在這裡把畫架整理一下，等一下會比較好搬。」

  「喔好。」等歐陽祈離去後，我開始動手搬運這些畫架，把畫架的摺疊桿收起來疊好，壞掉的則是丟到角落以免傷人，終於勉強清出一個可以通行的道路，走到最裡面，發現在一疊架子的牆壁後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小門，把畫架移開，我轉動小門的門把，一轉就開了，裡面小小的空間中放著一個圓柱型的木雕，一看到上面的圖騰我馬上驚訝的睜大眼，這是……

  在我想去觸碰圓柱木雕時，我的腦袋突然一陣暈眩，完全失去意識。